2023年4月28日下午1点30分，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2023年第7期“科学与人文”讲座在玉泉路校区人文楼阶一2教室举行。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万兆元副教授应邀做了题为“落日余晖——科玄论战中的康有为”的讲座，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的特别研究助理佟艺辰老师主持了本次讲座。
万老师指出，康有为当年的北上演讲论及科学与人生观、科学与玄学、科学与欧战、东西文化等主题，可以说间接参与了科玄论战。他与科学派和玄学派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辩证思维体现了其中西文明互补的立场。
引言：科玄论战
万老师首先以科玄论战为切入点，讲述了一个世纪前那场论战的过程与内容。其内容主要围绕科学与人生观展开，后又扩大到科学与玄学，并涉及到物质与精神等诸多主题。论战主要在以张君劢为首的学者和以丁文江为首的学者之间展开。梁启超试图作为中立人进行调停，而后又有马克思主义者加入论战，最终发展为科学派、玄学派与唯物史观派之间的思想交锋。
一、晚年康有为与北上演讲
康有为晚年的一系列公开演讲在西安受到当地政要、门人弟子及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他通过演讲一方面呼吁尊孔、保存国粹以求国人之精神进步，另一方面强调物质发展的重要性。康有为虽在字面上不曾直接提及科玄论战，但其演讲从主题来看却直接论及科玄两派论辩的包括科学与人生观、科学与（儒家）哲学、科学与宇宙观等多个关系。
二、显微：科学与人生观
康有为确信科学除了促进物质发展，还会对人的思想认识和精神状态产生重大影响。其青年时期的思想转变与基本成型同时受到儒释的助力与西学的影响，其中显微镜对康有为影响深远，以至于他在著作及演讲中屡屡提及。这一深远影响，在青年时期主要表现在哲学思想方面，在晚年则侧重于人生观和信仰层面。其主旨也从“大小齐同”转变为“显微”之辨对于精神生活的启发和警示。即：“显微之事，人长忽之，不知天下之理，本无大小、显微可言，特人以肉眼观之，为有大小、显微之事尔。”
三、电通：科学与儒学重沽
康有为的援西入儒在借鉴西方社会政治学说扩展儒学的同时，也在利用西方科学知识重释儒家核心概念。其“电通”思想可追溯到早期学习西学的经历和中期改造儒学的进路。康有为将“电”与“神”联系起来，二者字形相似且“屈曲相同”。他用电通思想阐释了“仁”“明德”“慎独”等概念。此外，康有为在著作中还引用了以太、动力、热质等知识诠释儒家概念，他利用现代科学知识重释儒家的思想开创了儒学发展的新进路。
四、天游：科学与宇宙观
除了援西释儒外，康有为还借助现代科学知识实现了宇宙观的转换，对其宇宙观影响最大的是现代天文学知识。他“去苦得乐”的天游思想，强调天文知识能够转变一个人对自我、地球和宇宙的看法，从而使人消愁忘忧而得享快乐，即为“天游：解忧之良方”。其天游观将科学与想象、认知与心理、人生观与宇宙观杂糅起来。天游思想也是一种“宇宙观的变革”，消解了天与地等级差异。康有为对无限宇宙持有的极为乐观的态度也与无限宇宙观在西方思想界带来的焦虑不同。
五、科学、欧战与中西文明
万老师最后讲到，科玄论战实际上是当时中西方文明论战的一部分，其肇因是梁启超对科学和欧战的反思。梁启超认为导致战祸的既不是科学也不是物质文明本身，而是精神文明的缺位，物质文明与精神道德二者不可或缺。
结论
康有为是在中国近现代“转型时期”（1895-1925）对中西文化都有深刻体认的代表人物之一。长远来看，他是一个世界主义者，预言了世界各国将来都将进入一个大同世界。
万老师认为，如果说科玄论战预示了后来科学文化与人文文化的分立以及唯科学主义与反科学主义的争论，那么也可以说康有为发了弥合两种文化、调和两种主义的先声。今天审视康有为对科玄之争相关论题的讨论，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康有为的思想、更充分地理解中国转型时代的思想厚度，也可以为我们今天弥合两种文化、调和两种主义的努力提供一个历史的视角。
演讲结束有同学提问：牛顿的物理学、炼金术和神学思想之间有哪些关联呢？
万老师回答：实际上，牛顿关于炼金术与神学研究的非科学手稿较晚才被公开研究，因此这也是现代牛顿研究者思考的一个问题，即牛顿在如此众多的领域，在科学领域和非科学领域进行的这些研究之间是否有联系？有人倾向于认为并没有联系，有人倾向于认为其背后有统一性。万老师赞同和引用了著名的牛顿研究专家韦斯特福尔的观点，牛顿的数学、自然哲学、物理学的研究和他的炼金术研究、神学研究是有一定关系的。牛顿在研究过程中先接触数学，后接触炼金术和神学，正是数学的严谨和自然哲学的理性使得牛顿研究炼金术时没有沉迷其中而迷失。数学的严谨给了牛顿炼金术和神学研究以助力和约束，反过来讲，牛顿的炼金术的研究实际上补充了牛顿当时的机械论哲学。万老师倾向于认为牛顿的神学与其科学工作也是有密切关系的。美国科学史家阿里奥托说，牛顿研究了物质世界，并发现纷杂变幻的现象背后一个绝妙的统一规律——万有引力，他也在宗教领域进行研究，试图发现纷繁甚至矛盾的神学教义教条所掩盖下的宗教的万有引力——敬神爱人，二者一起形成了他对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研究。
最后，讲座在同学们的热烈掌声中圆满结束。
图文：徐舸
【主讲人简介】
万兆元，牛津大学哲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研究所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科学思想史、科学与宗教、牛顿研究。出版专著 Science and the Confucian Religion of Kang Youwei : China before the Conflict Thesis ( Brill ,2022)、译著《牛顿新传》等，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牛顿科学方法论文献编译及研究"。
